Alan Watts 在 1970 年觀察到:“我們對快樂的期待和衝上前去迎接它們的熱情如此強烈,以至於當它們來臨時,我們無法放慢腳步去享受它們,” 他恰當地宣稱我們是 “一個長期遭受失望的文明。”。 兩千年前,Aristotle 斷言:“這是一個主要問題,一個人的閒暇時間是用什麼活動填滿的。”
今天,在我們的生產力拜物教文化中,我們已經屈服於“工作/生活平衡 work/life balance” 的專制觀念,並開始認為 “休閒” 的概念本身對人類精神來說並不是必不可少的,而是一種自我放縱的奢侈, 為懶惰者保留的特權或可悲的懶惰。 然而,Aristotle 時代和我們這個時代之間最重要的人類成就——我們最偉大的藝術、最持久的哲學思想、每一次技術突破的火花——都起源於休閒,起源於無負擔的沉思時刻,起源於一個人對宇宙的絕對存在 無論是伽利略在觀看了大教堂的鐘擺擺動後發明了現代計時系統,還是 Oliver Sacks 在挪威峽灣徒步旅行時闡明了音樂對心靈的不可思議的影響。
那麼,我們是如何在培養休閒文化的問題上如此矛盾的呢?
1948 年,也就是 “工作狂 workaholic” 一詞在加拿大被創造僅一年後,也就是美國職業顧問發出第一個集中的反文化號角呼籲重新思考工作的前一年,德國哲學家 Josef Pieper(1904 年 5 月 4 日 – 1997 年 11 月 6 日) ) 撰寫 “Leisure: The Basis of Culture” ——一份在強迫性工作狂文化中重拾人性尊嚴的宏偉宣言,在今天非常及時,在這個時代,我們已經將自己的生命力商品化,以至於誤以為謀生就是擁有 一個生命。
在本篤會修道士 David Steindl-Rast 開始思考我們為何失去閒暇以及如何重新找回閒暇的幾十年前,Pieper 追溯了閒暇的概念,追溯其古老的根源,並說明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原始含義是如何驚人地扭曲,甚至顛倒過來的: 希臘語中的“休閒”一詞,σχoλη,產生了拉丁語 scola,這反過來又給了我們英語學校——我們的學習機構,目前正在為工業化整合的一生做準備,曾經被設計為“休閒”和沈思的聖地 活動。 Pieper寫道:
“休閒”概念的原始含義在今天 “全職工作 total work” 的無休閒文化中幾乎被遺忘了:為了贏得對休閒的真正理解,我們必鬚麵對因過分強調休閒而產生的矛盾。 那個工作的世界。
[…]
當我們意識到“工作”的對立觀念如何廣泛地侵入並佔據了人類行為和人類生存的整個領域時,我們將更加震驚這種差異的事實,我們無法恢復“休閒”的原始含義的事實。
Pieper 將 “工人 ‘worker” 範式的起源追溯到希臘犬儒主義哲學家 Antisthenes,他是 Plato 的朋友和 Socrates 的弟子。 Pieper 認為,作為第一個將努力等同於善良和美德的人,他成為了最初的 “工作狂 workaholic”:
作為一個獨立的倫理學家,這個 Antisthenes 對狂熱的慶祝沒有感覺,他更喜歡用“開明的”機智來攻擊它; 他是“音樂家”(繆斯女神的敵人:詩歌只對它的道德內容感興趣); 他對愛神沒有任何反應(他說他“想殺死 Aphrodite”); 作為一個扁平的現實主義者,他不相信永生(他說,真正重要的是正確地生活在“這個地球上”)。 這一系列性格特徵似乎是故意設計來說明現代 “工作狂 workaholic” 的 “類型 type”。
當代文化中的工作包括由體力勞動和技術勞動組成的 “手工勞動 hand work” 和“腦力勞動 intellectual work”,Pieper 將其定義為“作為社會服務的智力活動,作為對公共事業的貢獻”。 他們一起構成了他所謂的“全職工作 total work”——“由‘工人’的‘帝國人物’進行的一系列征服”,作為 Antisthenes 開創的原型。 在全職工作的暴政下,人類淪為一名工作人員,她的工作成為存在的全部。 皮珀考慮了當代文化如何使這種精神上的狹窄正常化:
正常的就是工作,正常的一天就是工作日。 但問題是:人類的世界能不能成為“工作的世界”? 人能滿足於做一個工作人員,一個“工人”嗎? 人類的存在是否可以通過純粹的日常工作來實現?
要回答這個反問,需要踏上我們對“休閒”的理解不斷演變的歷史的另一個轉折點。 呼應Kierkegaard 對懶惰作為精神食糧的極好的辯護,Pieper 寫道:
中世紀盛期的生活準則[認為]恰恰是缺乏閒暇、無法閒暇與閒散相伴; 為工作而工作的不安源於無所事事。 一種奇怪的聯繫在於,自我毀滅性工作狂熱的躁動應該源於缺乏完成某事的意願。
[…]
對於較早的行為準則,懶惰尤其意味著:人類已經放棄了伴隨其尊嚴而來的責任……那麼,形而上學-神學的懶惰概念意味著,人最終不同意自己的觀點 存在; 在他所有精力充沛的活動背後,他並沒有與自己融為一體; 正如中世紀所表達的那樣,面對生活在他內心的神聖善良,悲傷已經抓住了他。
今天,我們在安息神學等急需但仍處於邊緣的概念中看到了這種認識的微光,但 Pieper 指出拉丁詞 acedia——粗略地翻譯為“無精打采的絕望”——是最早和最恰當的抱怨表述 反對這種自我毀滅的狀態。 他認為對位:
絕望的對立面不是每天努力謀生的勤奮精神,而是人對自己的存在、對整個世界、對上帝——對愛的愉快肯定,也就是從中產生的愛 那種特別新鮮的行動,任何[對]有過“工作狂”狹隘活動經驗的人都不會混淆。
[…]
那麼,閒暇是靈魂的一種狀態——(我們必須堅定地保持這個假設,因為閒暇不一定存在於所有外在事物中,如“休息”、“休假”、“週末”、“假期”和 以此類推——這是靈魂的一種狀態)——休閒恰恰是“工人”形象的平衡點。
但 Pieper 最敏銳的洞察力,在當今具有巨大的心理和實踐價值之一,是他對三種工作類型的模型——作為活動的工作、作為努力的工作和作為社會貢獻的工作——以及如何與每一種不同的核心方面形成對比 閒暇之情顯露無遺。 他從第一個開始:
反對工作作為活動的排他性範式……休閒是“非活動”——一種內在的無所事事,一種平靜,一種放手的能力,一種安靜的能力。
半個多世紀後, Pico Iyer 在他關於靜止藝術的出色論文中呼應了這種情緒, Pieper 補充道:
休閒是一種靜止的形式,它是接受現實的必要準備; 只有靜止的人才能聽到,而任何不靜止的人都聽不到。 這種靜止不僅僅是無聲或死寂; 相反,它意味著靈魂的力量,作為真實的,對真實做出反應的力量——一種在自然界中永恆建立的共同反應——還沒有降為文字。 休閒是一種敏銳的理解、沉思的注視和沈浸在現實中的傾向。
但是,在將閒暇視為“非活動”這一概念中,還有其他東西,更大的東西——邀請人們與存在的永恆奧秘進行交流。 Pieper 寫道:
在閒暇中,有一種“不可得”的寧靜,一種對世界神秘性的認知,一種盲信的自信,可以隨心所欲。
[…]
閒,不是介入者的態度,而是敞開自己的態度; 不是抓住的人,而是放手的人,放手的人,“沉下去”,幾乎就像睡著了的人必須放手一樣……當我們把自己獻身於 對盛開的玫瑰、熟睡的孩子或神聖的奧秘的沉思——這難道不像是從深沉、無夢的睡眠中湧現出來的生命的湧動嗎?
這段話讓人想起 Jeanette Winterson 對藝術作為“主動投降”功能的美麗沉思——鑑於休閒是創造衝動的溫床這一事實,這是一個相當尖銳的平行線,對於創作藝術來說是絕對必要的,對於享受藝術來說更是如此 .
Pieper 轉向工作的第二個面孔,作為獲得性的努力或勤奮,以及它周圍的負面空間如何勾勒出休閒的另一個核心方面:
與工作作為努力的排他性範式相反,休閒是以慶祝精神考慮事物的條件。 慶祝者內心的快樂屬於我們所說的休閒的核心……休閒只有在人不僅與自己和諧相處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而且他與世界及其意義一致 . 休閒以肯定為生。 它與沒有活動不同; 它不同於安靜,甚至不同於內心的安靜。 這更像是戀人談話中的寂靜,這種寂靜是由他們的合一所滋養的。
有了這個, Pieper 轉向第三種也是最後一種工作,即社會貢獻:
休閒反對將工作範式排他性地作為社會功能。
簡單的工作“休息”——持續一個小時的那種,或者持續一周或更長時間的那種——是日常工作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它已融入整個工作流程,是日程表的一部分。 “休息”是為了工作。 它應該為“新工作”提供“新力量”,正如“茶點”一詞所表示的那樣:一個人通過下班後精神煥發來工作。
休閒與工作過程處於垂直位置……休閒不是為了工作而存在的,無論重新開始工作的人從中獲得多少新的力量; 我們意義上的休閒並不能通過提供身體更新甚至精神放鬆來為進一步的工作提供新的活力來證明……僅僅為了“精神煥發”而想要休閒的人不會體驗到它真正的果實,深度睡眠帶來的深度精神煥發 .
Pieper 認為,重新獲得休閒的這種更高目的,就是重新獲得我們的人性——在我們將假期稱為“數字排毒”的時代,今天更迫切需要一種理解——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從中恢復過來,同時 也加強了我們自己,更熱心的數字 retox,可以這麼說,我們一定會在我們回來後恢復。
他寫道:
休閒並不能證明工作人員在操作中盡可能“無故障”,“停機時間”最少,而是保持工作人員的人性……這意味著人類不會消失在分散的世界中 他有限的日常工作功能,但仍然能夠將世界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從而實現他作為一個面向整個存在的存在的存在。
這就是為什麼“閒暇”的能力是人類靈魂的基本力量之一。 就像沉思自我沉浸在存在中的天賦,以及在節日中振奮精神的能力一樣,閒暇的力量是超越工作世界並贏得與那些可以發送的超人的、賦予生命的力量接觸的力量 我們,煥然一新,重新煥發活力,進入繁忙的工作世界……
在閒暇中……真正的人得以拯救和保存,正是因為“公正的人”的領域被拋在後面……[但是]最大努力的狀態比放鬆和超脫的狀態更容易實現,即使後者 毫不費力:這是支配休閒的悖論,休閒既是人類又是超人類的條件。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當我們度過一個真正的假期時——真正意義上的“假期”,以聖潔為標誌的時間,一段神聖的休息時間——我們的時間感會完全扭曲。 從工作時間中解脫出來,即使是暫時地,從暴虐的日程安排中解放出來,我們開始體驗生活的原貌,充滿活力的潮起潮落——有時緩慢而柔滑,就像在安靜的時間裡盡情享受 帶一本好書的吊床; 有時快速而熱烈,就像夏日天空下的舞蹈節。
“Leisure, the Basis of Culture” 是一本非常棒的讀物,隨著Pieper 時代和我們時代之間的飛馳而變得更加相關。David Whyte 關於調和“工作/生活平衡”悖論 ( The Three Marriages: Reimagining Work, Self and Relationship )、Pico Iyer 關於靜止的藝術 ( The Art of Stillness: Adventures in Going Nowhere )、Wendell Berry 關於孤獨的精神回報( What Are People For? ),以及Annie Dillard 關於恢復我們每天的快樂和驚奇能力 ( Pilgrim at Tinker Creek )。